每天由荃灣到黃埔花園上班都要乘搭巴士。這是最直接的方法,毋須轉車。如果道路暢通,四十分鍾的車程就可以了。但如果各路塞車的話,那真不堪設想,要呆在車上七八十分鍾!
搭巴士,總愛走上上層。或者上層沒有那麼多汽車廢氣,嗅得多,很是令人不舒服,要作嘔的。即使乘的是冷氣巴士,也像是成了習慣似的,總往上走,可以欣賞更多的景物。
有時乘搭冷氣巴士,車內沒有多少人,也沒有人說話,除了車的引擎聲外,很是「寂靜」。且要差不多一小時的車程,在車上像在搖籃兒裡搖來晃去,小睡一會是很「自然」的。不知在那個車站上了些乘客。還未見其人,便聞其聲:
「你先到樓上去吧,我給你付車資。」
一下子把迷濛中睡意正濃的我叫醒。等有人上來時,才看見兩位中年婦人,手裡一袋大一袋小的「名牌」膠袋走來。想她們必定是有錢人家媳婦,不用到街市買菜燒飯,閑著沒事逛公司,「索瓶」完了回家的。
「車費多少?是七塊嗎?」
「小意思,幾塊錢,算了吧!」
「那好,下次我請你是了。你買的那件衣服好漂亮啊,襯你現在這條短裙更好看!」
「是嗎?你的那套也不錯嘛!穿給你老公看看,一定給他個驚訝!還說甚麼做了母親後就成了『黃面婆』。今晚叫他跌眼鏡。」
「一定。你的兩個孩子都上了小學嗎?聽說你的孩子與我的孩子原來是一班的。」
……
整個車廂忽然充滿了她們的對話和笑聲。其他的乘客都清醒了,正在細心聆聽她們「閑話家常」。聽別人的家事也沒甚麼,最怕是坐在自己的後面,句句入耳。我寧願打盹兒。
有時車內沒人作聲,忽「咇咇」的幾聲,幾個人便同時查看自己的傳呼機和手提電話。其中一位看了傳呼機,就用手提電話打了出去。另一個手提電話又突然響起來。
「喂?我是。」
「我在巴士上,二十分鍾後就可以回家。」
「不用等我。你們先去吃飯吧。」
另一個卻火氣衝天:
「甚麼?」
「我不管別的。我給了訂金,明天要有的。你現在才說沒有?」
「管你的!總之我已落了訂,明天若沒有,一切損失賠償由你負責!」
頓時車廂裡變成了無線電收發站。
乘車最「慘痛」的經歷是這樣的。我坐在兩座位的位子,因為人多,車裡坐滿了人。後來了一個胖大的人,可能是看見我廋小,他坐得舒服,便猛然坐下來。他很為別人著想,整個肥胖的身體都不超出車中通道的範圍,打開八字形的雙腿也不伸出去,讓別人可以順利走過。天哪,我動彈不得!我給擠壓得呼吸也有困難。這樣的人我遇上幾個,真的受不了。
如果地鐵車廂中可以觀看香港人的人生百態,我覺得在巴士上也一樣可以看到很多人性的側面,只要我們細心去看。
一九九七年八月六日